Fantasy柏树。

【原创】穆桐烧烤

下午四点,老胡同拐弯不远处,

穆桐烧烤店,开门了。 

 

小桌子,板凳,抽纸,调料瓶,一抹灯在这条胡同里打着光。 

 

趁着太阳没完全落,人工灯与它比比亮。早就饿肚子的老食客打电话,预定今晚的烤串。 

 

穆文州是这家店老板,年轻,才23,可在这条胡同里,烧烤的手艺一绝。 

 

他学历不高,为着父母的身体,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回来帮家里。 

 

穆文州继承了他爹的手艺 ,也算是从小开始跟着家长在烧烤店待着,耳濡目染,重启儿时记忆。 

 

穆桐烧烤店,以前不叫这名,就是没名字,都是靠食客口头相传,慢慢地形成一个名“老胡同烧烤”。 

 

他爹妈就穆文州这一个儿子,本想着把店经营好,供孩子出去上大学,没想到穆爹身体出了毛病。 

 

才开始还能撑着出摊,后来就彻底垮了,没几年,人就走了。 

 

当时穆爹身体还行的时候,就是穆文州上初中,这孩子心细,爱观察,不爱说。 

 

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他都懂,喜欢用实际行动来代替安慰话。即使穆妈没提穆爹身体这事,穆文州也知道了。 

 

所以,他磨着穆妈办了退学,学校里上的那些课,他也不爱听,不爱写,知识都在脑子里存得好好的。 

 

(现实里还是要好好学习,不要轻易退学。) 

 

小孩学东西快,更别说他小时候每晚看,慢慢地靠天赋和努力,接手穆爹的手艺。 

 

穆爹知道他退学时,气得拿衣架狠狠地打了穆文州一顿,边打边大声喊些气话。 

 

他气穆文州放弃学业,也气自己的身体,沉默一晚,他把秘诀和烧烤手艺,全盘托出。 

 

自己退居幕后,放手让穆文州接班,穆文州出师前两年,许是安心了,便从人间撒手,魂飞天际。 

 

从初中辍学开始,一直到穆文州23岁,他干了整整十年。 

 

轮年龄,他肯定排不上号。轮手艺,他排胡同前三,都没人有意见。 

 

烧烤店嘛,烤的无非都是肉,拼的在哪?还是那腌制肉的酱料,和烤肉时刷的酱汁。 

 

就那什么话来着,噢,这酱皮鞋沾着吃都香。 

 

也就是他家秘制的酱料,让许多食客,嘴巴天天记挂着。 

 

你一回不点个4/50串,脸上都没面的,他们家主打小串,什么种类都有。 

 

羊肉,板筋,豆皮, 

 

羊腰子,猪尾巴,牛眼,豆腐鱼,青菜,土豆片,金针菇,豆角..... 

 

总之是荤素搭配,让你挑得眼花缭乱,老食客可不担心这个。 

 

他们回回点的,就是“烤骨头”。 

 

每天凌晨,穆文州去市场挑选新鲜的骨头,带回去过一遍水, 

 

去掉多余的血水。 

 

在表面涂上秘制的酱料,腌制至少四小时,木炭点上,温度升高,把腌制好的骨头,先过一下火。 

 

小炉子容易控制温度,但最主要的还是烤制人的感觉。这种直觉没有天生的,全都是一点点积累摸索出来。 

 

穆文州干了十年,才品出点感觉,前八年有穆爹这个老手帮着,之后可全靠穆文州的悟性。 

 

等食客到了,穆文州才重新把大骨头放上来,骨头里的骨髓,表面的肉块,都在火舌形成的蒸房里哄着。 

 

酱料慢慢跟着高温,渗进肉层,油脂发出滋滋的响声,滴到木炭里。 

 

一把孜然,一点盐巴,激发出骨头的香味,从胡同里飘出去,勾着外面的人往里走。 

 

穆文州基本开到凌晨两三点才收摊,一天卖几百桌,可惜僧多粥少,你来晚了,就没“烤骨头”吃。 

 

李疏桐,是这的老食客了,跟穆文州同岁,只不过他比穆文州上的学多。 

 

同龄孩子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虽然李疏桐是客人,他也目睹了穆文州的成长。 

 

从青涩到沉稳,烤制的手艺生疏到游刃有余,这家店的味道贯穿他三分之二人生。 

 

幼儿园开始就被爸妈带着,来这家“老胡同烧烤”解馋。 

 

那会他跟穆文州玩得可好了,小孩子嘴甜,长得可爱,建立友谊的速度很快。 

 

只是环境不同,形成的性格也就不同,初中之后李疏桐和穆文州能说话的时间少了。 

 

不过李疏桐去烧烤店的次数变多了,总是在穆文州忙碌的间隙,说一两句话。 

 

他们俩应该算半个青梅竹马,又有交情,李疏桐自然成为这家店的隐藏vip。 

 

这点偏心,穆文州总是会给李疏桐留“烤骨头”,李疏桐一来,其他的单子稍微靠后一下。 

 

穆文州骨子里继承了穆爹的坚持,又有自己的心性,家里有困难不愿意服软,找别人帮忙。 

 

李疏桐知道他的性格别扭,为了不伤穆文州这份心,总是找让人舒服的做法帮助穆文州他家。 

 

这也进一步加深了他俩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李疏桐没事干,也到他家店里帮忙。 

 

当个服务员,算账的,减轻了穆妈的负担,李疏桐爸妈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家两个孩子,李疏桐是小的,自然管得松。 

 

教育方式也随性,小孩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别离家太远,学习中等就行。 

 

正因如此,李疏桐才有多余的精力来穆文州这,顺便提前体验一把人间百态。 

 

也充当调和剂,中和穆文州沉闷的样子,老食客们都眼熟他,经常逗李疏桐将来跟穆文州一起当烧烤店老板。 

 

没想到真给他们说中了。 

 

穆文州习惯光膀子在厨房,他不喜欢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更何况厨房不对外人开放。 

 

脖子上挂个毛巾擦汗,别的也就没什么了,等食客们全都走了,穆文州开始休息。 

 

他也不穿上衣,就这样出来,坐到李疏桐对面,先一口半瓶饮料下肚,才觉得身上的温度消下去点。 

 

“最近怎么样?” 

 

“我爸妈有我哥呢,他们俩最近出去旅游了,我先找了份工作,先试试环境,实在不行,我就来你这干算了。” 

 

李疏桐开玩笑道,他点的串有的还没动,故意给穆文州留的,“烤骨头”也剩下一个,穆文州吃了个干净。 

 

“你妈呢?” 

 

“还行,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她。” 

 

“诶,你别先让自己身体垮了,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做烧烤的,哪能休息,我一闭店,想吃的人去哪找,找着了,也不是我家这个味。” 

 

“唉,你真应该学学烤蓝市那大爷,心情好就开门,心情不好就不开,很随性。” 

 

“你别把自己逼太紧。” 

 

“唠叨这么多,下次不给你留了。” 

 

“不留就不留,我自己动手烤。” 

 

只有在面对李疏桐的时候,穆文州才会话多,沉闷的表情也鲜活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3年,穆妈还是没撑住,去找穆爹了,临终前只叮嘱穆文州好好对自己,别累着,其余的娶妻生子之类的话都没说。 

 

“老胡同烧烤店”的规模比之前大,招的服务员多了,烤串这事,还得穆文州亲手把控。 

 

尤其是招牌“烤骨头”,定好骨头-筛选-清洗-腌制,还是以前的过程,只不过烤制时的火候,受热面,都老老实实被穆文州牵着走。 

 

如今,穆文州已吃透了精髓,穆爹说,只要你把“烤骨头”烤好了,其他的不在话下。 

 

就说这经典的羊肉串, 

 

专门挑七个月大的母羊,从羊后腿里割下来肉块,切成一样大小,一块瘦肉,一块脂肪。 

 

肥瘦相间,刷上秘制酱料,来回翻滚铁签,让肉慢慢地接受火的按摩。 

 

把酱料的味,充分揉进肉里,烤焦的脂肪,渗出的油,滴至木炭上。 

 

最后关头,快速撒上孜然,芝麻,葱花,搭上配好的小菜,端给饥肠辘辘的食客。 

 

处理得当的羊肉没有膻味,母羊特有的细嫩在烤制途中不会变干变柴,反而是软的。 

 

一口瘦的肥的下去,入口是孜然激发出的脂肪的焦香味,紧接着就是嫩软的瘦肉,葱花的味道。 

 

还没全咀嚼完,就忍不住开始吃下一口,边上的小菜正好解腻,再不济还有别的串供你吃。 

 

一晚上吃一大把,喝着啤酒或饮料,这家店有着小时候的味道,忍不住让食客回忆当初。 

 

十来个人坐一大桌,谈天论地,划拳吆喝吹牛逼,偶尔心里不顺,一个人来这吃。 

 

最后总能让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回到家安稳地享受睡眠。 

 

今晚人很多,即使招了服务员也不是忙得太来,穆文州这三年偶尔跟李疏桐联系。 

 

只是太忙,李疏桐也在外地工作,没时间回来,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穆文州忙烧烤店的事,经常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早起去市场选肉。 

 

他正在烤串,腾不出手擦汗,厨房窗户是透明的,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屋子里的上座率。 

 

他的专注,让穆文州没看到一个人影一直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烤制的声音也盖住了食客的调侃声。 

 

外面在帮忙的是谁?李疏桐。 

 

他从外地回来了,至于回来的理由,动机,他谁都没讲,爸妈在他有能力养活自己后就不管了。 

 

以后,他自己对自己负责,选择回到这里,或许是因为牵挂这的味道,这的记忆。 

 

穆文州烤完最后一桌,让其他服务员收拾完下班,就见外面坐着的客人背影眼熟。 

 

他过去一看,才发现是李疏桐,此时穆文州出来,已经不会光膀子了。 

 

老老实实穿上干净短袖,饮料换成酒,像三年前一样,先喝一大半,才开始说话。 

 

李疏桐这回没给他留串和“烤骨头”。 

 

“你怎么回来了?” 

 

“我之前的工作工资太低,我不想做了,来你这行不行?” 

 

李疏桐脚边放着行李箱和两个包,看样子是提早准备,赖上了。 

 

穆文州没话说,看着李疏桐的傻笑样,挠挠脑门,点头。 

 

“这烧烤店不能没有名啊。” 

 

“就叫穆桐烧烤店好了。” 

 

“行。” 

 

“多谢款待,穆老板。” 

 

两个26岁的异姓兄弟,从两方异地重聚,在这小小的胡同中,烧起炉子,烤出勾人嘴馋的儿时的串,也勾出两人沉浸起来的兄弟感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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