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柏树。

【原创】听雨

 与你一起听雨。


    刚下过雨的丛林带着潮湿,蒸发后反馈的凉很爽快。

    太阳顺从地躲在云层后,让人类在旱季中有喘息的时间。

    真是个非常适合睡觉的一天。


 廷泽洋抱着范沛文躺在床上,两人只单穿一件遮体的衣物。

   他从背后搂住沛文,腿压着腿 ,身上盖的是前两天晒好的,鹿皮做的简易被子。


 很纯粹,毫无出格举止的取暖行为,没有任何情欲。

   范沛文不乱动防止热量消散,强撑困意跟廷泽洋聊天,廷泽洋的声音很轻。

   对他来说有催眠效果,最终让他睡了过去。


 廷泽洋听到沛文的呼吸声就知道他睡熟了,刚到嘴边的话又回到肚子里。


   他睡不着,眼神从沛文头顶转到窗外。


 紧接着,他嗅到了雨的味道,伸手拢住身上的皮毯。

   又把范沛文朝自己这边搂一点,静静地等雨落下。

  等如愿听到雨击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后,廷泽洋用手臂晃晃范沛文,试图把人摇醒。


 “沛文,你听,外面有雨。”


 低声的话和耳畔的痒意,惹得范沛文不堪其扰,伸脚轻轻踹了廷泽洋一下。

   这下,洋哥不敢再动,放弃出去听雨的打算。


   他重新压住范沛文的脚,伴着雨声闭眼轻眠。


 雨水滑落屋檐,沉积于叶底,所有的动静都让给雨来独奏,湖谭的水层上涨。

   等待熟睡的两位畅游,那些闹腾的生物抖动羽毛,沐浴自然给予的水源。


——————


 初见廷泽洋是在百年桥上,范沛文被同族灌酒得狠了,忙找理由回去。

   几壶果酒活着喝,酒量不差也不经那样的喝法。


   篝火燃烧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细小的火星被风带上天,在空中熄灭。


 晚上的森林很静,夜间出没的猎食者默契地远离人类。

   却还有蹭到植被、踩踏枯叶的动静。


   范沛文起身,摇摇晃晃往百年桥方向走,火光把他的身材映出一条轮廓。

   配上头顶的星空,额外吸引异性的注意。


 然而,被注视者丝毫没有结交的意思。

   范沛文不愿意强迫自己,跟其他人有过多的交际。

   他专门把自己的住所建在部落边际,食物和水源都不是问题。


   甚至只要他想,能找个更好的地方单独生活。


 就在范沛文摸索方向时,他被一道闪光晃得抬手挡住眼睛。

   跟着,涌入鼻腔的血腥味让他酒醒了一半。

   长期狩猎得到的经验,让他不敢再有多余的大动作。


 他摆出防御姿势,拔出配在腰间的匕首反握,刀刃朝外。

   范沛文尽量降低脚步声,周围稍有动静,就立刻面向那个方向。


   等了好一会,那声动静突然消失,范沛文拨开树叶,慢慢靠近声源。

   借着月光艰难地辨认。


   地上躺的好像是个人形,浑身湿透,泥浆布满全身。

   小腿处有液体不断流出,发出闪光的东西,是那个人脖子上的吊坠。


   饱满的水蓝色石头,镶在水滴形的圆木里,用不同角度看,闪出一般的蓝色。


  "醒醒,你怎么样。"

   范沛文收起匕首,尝试把昏迷的人叫醒。

   他查看了那道伤口,周围泛白,不紧急治疗会死亡。


   范沛文小心翻过伤者,把双手手臂搭在肩膀上,向前弯腰。

   再把手卡在伤者腿弯处,背起人往住所走,以前剩下的草药应该够用。


   百年桥下,激流的河水冲刷河床,滚走泥沙。

   树木重新与风跳舞,奏响夜晚的乐声。


   擦干净身上的泥水,封好伤口清理污血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范沛文随便找个地方凑活着补觉,睡得不太安稳,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他收拾好自己,给昏迷的人喂完药水后,不自觉细细打量那人的样子。


   昨晚在给伤者擦身体时,他瞥见圆木上刻着没见过的文字。

   他大胆猜测,那是伤者的名字。


   还有奇怪的地方,除了小腿上的一道伤口,身体其他地方,竟然毫发无损。

    一般来讲被水带着漂之前,不管是失足还是天灾,肯定会有细小的划伤。


   这个人的恢复能力,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最起码,范沛文没见过部族中有这样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都卷得七零八落,露出心口的一抹暗青。

   范沛文败给自己的好奇心,拉开衣服看了个全。


   那是用白蜡树皮碾碎成的粉末,兑火龙果皮榨出的汁,混合制成。

   砍下一节硬木,削尖修成很细的一根棍子,沾取汁水一点点刺好。


   光修饰硬木的时间就要用很久,进行刺青时手要稳,要快。

   这个人身上的刺青,手艺了得。


   刺的图案跟圆木上的很相似,但范沛文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他还有很多活要做,给伤者拉紧衣服,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廷泽洋醒来后,碰上干完活回来的范沛文,他向范沛文致谢。

   起身半坐,向范沛文介绍完自己,又说明了之前遭遇的事情。


   他是被洪水冲过来的,没有抓紧树枝。

   掉落水中的时候,小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到,有很大一个口子。

   兜兜转转在水流中漂泊几天,没有进食,伤口一直在水里。


   终于在范沛文部落附近,水流不急,廷泽洋趁机,用最后的力气支撑自己。

   那时廷泽洋已经到极限,他爬上岸,走到百年桥这里,也是用最后的意识支撑。


   廷泽洋彻底昏迷前,听到范沛文的声音,可他实在是没有撑不住了,最终不省人事。


   他很感谢范沛文,能够帮自己疗伤,又请求留下来。

   以帮助完成,部落分配的任务做报酬。


   范沛文权衡了一下近况,他们部落不抵触外族。

   像廷泽洋这种,部落居住地被洪水冲毁的,接纳了很多。


   只是要教授廷泽洋学习,他们部落的祭祀舞。

   正在犹豫的时候,廷泽洋说可以帮助范沛文修缮住所。


   结果就是,举行一个简单的入族仪式后,廷泽洋在范沛文那里住下。


 疗伤期间廷泽洋一直拒绝社交,闷在房间不肯出来。

   用藤条编制器具,用作打发时间。

   下雨的时候,他会在门口坐一整天,发呆。


   廷泽洋会邀请范沛文一起听雨,可惜被邀请者觉得无聊。

   往往一小会,就溜走忙别的了。

   后来某天,廷泽洋抓着他,站在雨里。

   引导范沛文,静心听雨带来的声音。


 范沛文除了完成部落分配的任务外,廷泽洋会拉着他在森林里穿梭。

   美名其曰复健,终于养好伤口,自然要多动动。


   廷泽洋明明连只鹿都猎不到,对那些藏起来的小地方清楚得很。


   这时候范沛文很紧张,不断地看向四周。

努力辨认方向,确保记住回去的路线。


 尽管他从小生活在,建立于热带雨林中的部落,也只是蚂蚁窝的一员。

   自然面前他实在太渺小了,廷泽洋不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这个人的毛病就是不会过多解释。


 廷泽洋更喜欢直接的办法,让范沛文可以信任自己。

   事实证明,只要发现事件动向,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时。

   人类就能肆无忌惮地展示疯狂的一面。


 往常,都是范沛文被硬拽着进入雨林。

    现在倒是反过来,询问廷泽洋什么时候再去,他上瘾了。


 自然的诱惑是巨大的,狩猎时穿梭雨林。

    视角和思维,都放在猎物上,很少能观察四周。

    一旦放松身心用嗅觉、听觉、视觉感知雨林,你就像遇见糖水的蚂蚁。


 廷泽洋有自己的安排,他不会太纵容范沛文。

   不能经常进出那些小地方,至少旱季不行。

   雨季才是他耐心等待的原因。

   到时候,自然会向人类展示自己独创的完美乐曲。


 在廷泽洋有意无意的劝阻中,范沛文暂时放弃探索未知雨林带的行动。


    正好祭祀活动快要开始了,这让范沛文忙碌起来。

    所有的部落必须提前两星期开始准备,祭品选择,涂抹纹身的颜料制作。

    他们需要采摘一种特别的果实,混合黏土,按照比例静置。


  部落祭司会提前算好今年的祭祀地点、时间,要在那里搭建一个小型建筑。

    用以当作白天放祭品的祭坛,晚上的篝火堆。


    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与自然建立联结,把祭品反馈给它。

    也带有一种精神上的联系。


  祭祀跳舞要把衣服脱光,只留遮挡重点部位的布料。

    能最大程度感知自然,感知那股神奇的力量,这是部落的传统。

    他们不信奉神鬼,只认定自然的馈赠。


  一年旱季雨季两次祭祀行为,增加部落与自然的联络。

    年迈的祭司向族人传达他听到的信息,收下赐予部落的礼物。


  生活在热带雨林,部落很少有特别白的人,范沛文算同族里最白的一个。

    用廷泽洋的评价就是带点粉色的白煮蛋。

    每次他这么说,范沛文都会气血上涌,气恼到脸红。


  范沛文会借此机会对廷泽洋发起挑战,打上一架。

    气也就消了,打完继续跟洋哥在雨林间探险。

  

  舞者互相用染料画满全身,再为彼此带上装饰物。

    那些图案跟肌肤交织,让他格外显眼。

    范沛文手心全是黏糊的红色液体,手掌擦过廷泽洋的小臂、肩膀、后背。

  

  贴近的安全距离在此打破壁障,廷泽洋也沾取颜料,举起手。

    抹在范沛文脸上、脖子、胸部。

    最后停于腰腹,为了摸索彼此眼中表达的信息,

     也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看得清。


   突然间廷泽洋与范沛文都停下涂抹的动作,放轻呼吸对视。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秒钟,谁都没开口说话。

    接着,双方沉默地,继续把剩余的图案抹好。


  一种奇怪的氛围,在廷泽洋和范沛文之间产生。

    或许是之前的照料,让他们与外界形成了壁障。

    这个壁障仅限他们两个,很难被侵入。


    即使是短暂的接触,你会察觉出,他们动作间的浑然天成的默契。


  全部都准备好后,就能开始祭祀活动了,范沛文很难移开自己的目光。

    明明廷泽洋穿戴的东西跟自己一样,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壮?


  范沛文双手交叉抱臂绕着廷泽洋走上一圈,来回扫视他全身。

     始终不清楚是哪的原因,其实是身形问题,廷泽洋虽然跟范沛文一般高。

    可多年来雨林生活锻炼出的肌肉,让他看上去比范沛文大一圈。  


  也不是说范沛文没肌肉,范沛文平常的运动量也不小。

    他肌肉线条属于那种看着很瘦,发力会鼓起的。

    廷泽洋是肉眼看得到的壮,但并不夸张,很野。


  待会跳祭祀舞的时候,范沛文可以好好找回自信。

    廷泽洋在舞蹈方面可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学了好久还是比较僵硬。

    索性这回参与的舞者很多,他被淹没在人群中不会太显眼。


    范沛文没想到,廷泽洋之前请求族长,让他站在主位。

    正午,太阳高挂,众人头带羽冠,腰挂皮鼓。

    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小孩,裸露的皮肤都涂上颜料。


    齐声高唱曲调,祭司戴着深绿色面具,走在前头。

    挥舞手中的摇铃,念出祭词。

    鼓槌敲击皮面的震动,带起震耳的鼓声。


    几位身材壮硕的人,抬着祭品,稳稳走着,后面就是廷泽洋他们。

    扎眼的色彩,众舞者向自然展示自己的力量。

    那些点缀的装饰物,让这场祭祀舞更加有美感。


    有着强烈的,部落独有的风格,吸引着沿路围观的族人。

    一同经过百年桥,来到祭台前,围成半圆,向自然献祭。


    舞者们在舞步的间隙,慢慢移动自己的位置。

    垂落的珠子相互碰撞,跟随布料下摆的穗子晃动。


    他们分别找到搭档,扮演舞蹈表达的故事中的不同角色。

    范沛文不知不觉被挤到廷泽洋旁边,迅速调整动作。


    他们在半圆中心,用舞蹈,把与自然相处的平和,尊敬。

    传达给在场所有人,大家一同把祭祀推往高处。


    祭祀一直持续到傍晚,期间鼓手和舞者分别上演自己的拿手节目。

    他们越跳越兴奋,不知疲倦。


    廷泽洋完成自己的部分后,就站在一旁,看范沛文与其他人斗舞。

    在范沛文投入时,他示意参与的恶人,自己继续跟范沛文比。


    而范沛文并没有因为廷泽洋来了,就放水谦让,反而更加肆意发挥优势。

    没想到,廷泽洋反而利用差距,带着范沛文进入自己的节奏。


    太阳快落下时,天空开始飘下细雨,不一会雨势渐大。

    这并不会影响晚上的篝火会,祭司举起火把,点燃巨大的火堆,又一轮新的庆典开始。


    雨水为廷泽洋展现的野性,增了一份助力,细流的雨水带走身上的颜料。

    混在一起勾勒出肌肉线条,廷泽洋沐浴在雨中,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范沛文被廷泽洋的动作惊到,眼睛从他开始动作的时候,就没离开过。

    极强的核心力,带动身上每一处肌肉,跟着鼓声展示其中蕴含的力道。


    廷泽洋的神情,是范沛文从未见过的,那般投入。

    每一次眼神变化,都有着极强的感染力,让范沛文对这场祭祀产生敬仰。


    实话说,这是范沛文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就好比真的在与自然对话,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完全摊开,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你眼前。


    范沛文记得,有一串水珠,流过廷泽洋眼睫毛的同时,他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暗藏一抹光,让范沛文想到了那枚蓝宝石。


    积水期第一场雨,结束。


——————


  廷泽洋与范沛文穿梭在雨林之间,不断紧追着看中的猎物。

    顾不上刺脚的藤条,他们尽量让自己不被树枝打到,那可是很疼的。

    还要小心异常次生长的乔木侧根。


  廷泽洋一手撑地,从背后取过重弓和箭。

    跟在他身后的范沛文见状,立刻挪到另外隐蔽的地方,同样压低身形。

    对廷泽洋眼神示意,做了等待-五秒-射击的连续手势。


  看到范沛文传递的信息,廷泽洋扬手作出回应。

    就立刻开始观察猎物群所在的位置,他慢慢控制自己的呼吸。

    单膝跪地手臂张开拉弓,为箭支积攒力量。


  这个姿势,使他的腿部肌肉紧绷,拉弓时的蓄力动作,

    让他的背部和手臂肌肉鼓起。

    因挤压凸出的青筋显露,从侧面看廷泽洋的身形野性十足。


  范沛文也举起自己制作的弓,搭上箭支,廷泽洋的余光瞄到他伸展的背肌。

    锐利的眼神添加了一丝笑意,虽然先前的手势是个信号。

    但自然产生的竞争感,让这场配合更像比赛。


  廷泽洋很乐意跟范沛文进行狩猎比较,那种敌对碰撞令他兴奋。

    他们势均力敌,可以成为完全信任对方的好友,甚至可以有更亲密的关系。


  紧张的气氛让人浑身发热,廷泽洋选择好要猎杀的猎物后,箭尖就紧跟猎物的行动轨迹。

    并观察它接下来的活动模式,以便一击命中。


  他侧头单闭一只眼睛,箭羽靠近脸颊,另一只眼盯死猎物。

    此时,你要是直面廷泽洋的眼神。

    就会有种,自己被一箭击穿心脏的感觉。

    那种恐惧不大,但很绵长,你会下意识躲避他的眼神。


  箭支破开空气的声音响起,范沛文这才意识到不对。

    自己刚刚一直盯着廷泽洋看,忘记手中的箭在弦上迟迟未射。

    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过久,已经力竭,现在正苦苦支撑着。


  收弓姿势不对会让力反弹,到时候,他要怎么解释。

    自己这个专业猎手,竟然受伤的事。

    心念杂乱的范沛文,只好找个瞄准点射出箭支,放松身体缓慢喘气。


  他动手揉捏酸胀的手臂,好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一无所知的廷泽洋收弓起身,眼中暗藏的凶狠已经褪去,回归日常的平静。

    他靠近范沛文,示意他收弓。


  整理好猎具后,廷泽洋握住范沛文的手腕朝猎物倒下的地方走。

    那是一只成年雌性白尾鹿,目测体长有一米五左右。

    箭头击中的地方在腹腔周围。


  它的心脏剧烈跳动,身体机能紧急救援,进行生命最后的挣扎。

    猎手的犹豫留给它这个时间,当气味侵入安全距离后,白尾鹿只能小幅度地动弹。


   清楚可见的柔软腹部上插着一支箭,血液从箭头破开的地方流出。

    鲜血浸透一片白色,此前起伏的频率逐渐降低。

    猎手簇拥在它身边,低声细说。

    廷泽洋和范沛文一起念着祈祷的语言,用匕首了结白尾鹿的痛苦。


  尊重生命的消失,对生命产生敬畏,这是所有在雨林生存的部落宗旨。

    这个信息,并非以传递的方式让其他部落遵守。

    而是自发地,在没有任何交换的情况下,做出祈祷。


  两位猎手分工明确,廷泽洋把自己的弓和箭筒交给范沛文。

    再翻出准备好的布料,垫在肩膀上背起猎物。

    他们已经尽量多地让白尾鹿的血流干,还是有残留。


  趁鼻子灵敏的猎食者赶来前,他们必须迅速离开这里。

    最好在就近的河水边处理鹿肉。

    范沛文走在廷泽洋侧前方,砍掉挡路的大叶子

    询问“雨林探险队长”,还知道哪个地方有水潭之类的。


  被调侃的廷泽洋无奈地笑,范沛文总是热衷于给自己冠上奇怪的称号。

    有些还挺符合,这就很难让人真的生气。

    他忍耐上扬的嘴角,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大步朝前,不等范沛文。


  那里是他自己的地方,心情郁闷或闹脾气的时候,廷泽洋会到这里的小瀑布旁边发呆静坐。

    反复从情绪中提炼出让人消气的点,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样。


  在水潭游泳是效果最快的,他们决定晚上在这边过夜,取一些鹿肉半烤半炖汤。

    其余的部分进行烟熏,保存时间更久,范沛文的手艺好得没话说。

    两人快速分食熟度正好的鹿肉,端着木碗坐在篝火旁。


  廷泽洋引导范沛文,让他细细听这里的声音,像每次下雨时一样。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弥补了水瀑下流的单调。

    一碗肉汤下肚,整个身体热腾腾的。


    “你射箭技术这么好,怎么之前说自己打不到猎物?”

    范沛文大口嚼着鹿肉,打趣廷泽洋故意装弱。


    廷泽洋翻着木柴,让火烧的更旺。

  “那时我确实很弱,身上没有力气。”


    另一位显然听出来他在敷衍,但没有再追问,重新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它们应该发现了猎人留下的肉。


    范沛文双手抱膝,头频频向左歪,廷泽洋把剩余的木材都投进去,让范沛文进屋去睡。


    他则在水潭里游完一圈,去去热,换上干净的衣物,在篝火旁和衣睡去。


    半夜范沛文被热醒,鹿肉温肾壮阳,养肝补血,他吃得有些多。

    肠胃消化,吸收鹿肉带来的营养,自然身体发热。


    范沛文左翻右踢,躺在那里怎么都睡不着,闷热的空气让他出了一身汗。

    他想起来旁边的水潭,索性起身过去游几圈缓解一下。


    篝火只留下余热,木炭堆在一起,外围发红。

    廷泽洋躺在旁边,睡得很熟。

范沛文小心绕过他,慢慢褪去衣物下水。


    冰凉的潭水吸收着范沛文体表的热量,让他忍不住扑腾得更猛。


    一直到有雨滴在范沛文额头,他才出水,胡乱擦干身体,打算回去换上衣服。

    结果转身就见廷泽洋已经坐起来,背对他正在打火石生火。


   “待会雨就大了,赶紧穿上。”

    廷泽洋点燃篝火,给范沛文递上衣服。

   “那还点火干什么。”

   “你头发没擦干。”


     当人们睡下,半夜的天空中,星星们开始悄悄奏乐,闪烁着自身的光芒。

    很快就又躲进乌云后面,遮住羞脸。

   范沛文半躺在草地上,拿着布擦头发。         他按照记忆在空中划出星座的形状。


    他把星星的故事,讲给廷泽洋听。

    范沛文正讲在兴头上,却发现廷泽洋抚摸着脖子上的蓝宝石沉思。


    廷泽洋回神后,看出来范沛文眼中探究。

    便取下那块蓝宝石,戴在范文脖子上。

    宝石在篝火的相映下,闪出深蓝色的光。

    范沛文询问圆木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廷泽洋低头,手指尖抵在宝石表面,把它贴近范沛文胸前的皮肤。

    启唇慢慢念出它的发音。

    “߬okwemvelo(自然)”


    话音刚落,积雨云终于吐出存起来的雨水,冲刷干涸的雨林。


  他们仰头感受雨水落在脸上的湿意,耳听四周绿叶之间的撞击。

    廷泽洋喉头滚动,手放在范沛文后颈,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人额头相贴,水滴从两人的头顶划过眉骨、鼻梁汇聚在鼻尖。

    又因重力落下,打湿了嘴唇。


    呼吸间,一撮热抚在廷泽洋侧脸,范沛文双手搂紧他的腰。

    微微转头亲吻廷泽洋的脸颊,糊了满嘴雨水,只一下就离开了。


    廷泽洋把范沛文的头发拨到后面,用虎口摩擦着他的后颈。

    几声闷雷姗姗来迟,跟在闪电后面,把乐曲推向高潮。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们竟然产生了隐晦的联结。

    是一同在雨林中穿梭时的畅快,还是聆听一场场落雨时。

    又或者这份感觉,并不是人们眼中的那般。


    劈开天际的闪电,再次透过高耸的树木,为雨幕打上光。


    范沛文心中有种感觉,此时,廷泽洋听雨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能听到,从雨中、廷泽洋的眼神中看到,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


   “你从雨中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你。”


  你是我的自然,

  是我在意识模糊中,所有感官获取的一切。

  简单的拥抱、亲吻、眼神交汇,已经缓解不了我想把你纳入身体的臆想。


  请跟我在雨中站立,感受雨水落在皮肤上的凉,听它打在树叶上的声,听这场自然为你演奏的乐曲。


  你是我的自然,

  是与我一起为死亡的猎物吟唱的,尊重它生命的猎手。

  那是森林允许我们借取的生存来源,我会带你享受于此产生的生命联结。


  请跟我坐在篝火旁,看黑暗中舞动的星星,我会在你入神时唱起伴奏,带领你完成这场天地同声。

  

END

苏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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